这不仅仅是经验主义的推论。3月底永安行的第二次IPO招股书就大倒苦水,表示“行业中多为创业企业,目前多处于早期投资阶段,尚未形成稳定的盈利模式”。
清明节期间,深圳市公园管理中心又对共享单车“痛下杀手”,数万辆单车因为挤占公共资源、影响公共秩序,管理方下令禁止进入深圳湾公园,人民喜闻乐见转瞬成了人民的包袱。
然而,共享单车又与那些为资本狂欢的风口们不同,正在逐渐以人民的名义在市场中艰难地站稳脚跟。
人民会把名义托付给谁?
“人民”这个词语在现代汉语的语境里有特殊的含义,不仅指代社会中的所有成员,还有着浪漫主义的情怀:甘愿为理想奋斗,并愿意为之放弃一己私利,服务大众的人,才会被冠以“人民”的称谓。
于是当年Uber正式进入中国,并且将中文译名定名为“人民优步”的时候,舆论一片哗然。人们一边打趣地说“敢用‘人民’给自己命名,真不知道Uber有什么来头”,同时一边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产品才有底气代表‘人民’。”
当然这样的疑问是有一定局限性的,因为彼时大多数人还并不是网约车用户,甚至还没有共享经济的概念,更何况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打车仍旧是奢侈的出行选择。
“有钱人的烦恼并不值得同情”。
不过很快时间给了所有人答案,而且不仅有了答案,连态度都发生了180°的转变。
虽然网约车逐渐有了滴滴、神州和易到等新的选择,Uber也在价格补贴等竞争战中输掉了市场份额,人们却不再质疑优步名字前金闪闪的“人民”二字,甚至在它被收编之后自发地以“人民的名义”进行了群体性的纪念活动。
除Uber之外,同样遭遇“上戏事件”的Airbnb以及曾遭遇实体经济“围剿”的淘宝也都享受过这一“超国民级创业者待遇”。
我们不难发现这些承载着人民名义的产品有着三个相似的特性:
1、用户有权重极高的参与度。
无论是Uber、Airbnb为代表的共享经济,还是以淘宝为代表的B2C、C2C电商,运营者在整个运营闭环中的参与感极低,普通用户几乎可以在没有第三方介入的情况下完成使用流程,在用户体验的主观上形成“自己为主导”的感受。
2、用户得到了有颠覆意义的让利。
无论是真的给用户让渡了利益,还是新瓶装旧酒,在看不见的地方增加了使用边际成本,这些“人民的产品”的的确确是打破了过往所在行业一贯以来的“昂贵”印象,将打车、购物、旅行酒店的成本迅速平民化,人们也很耐用这种直观、不必支付过多思考成本的运营方式。
3、带动了次生产业的发展。
在资本市场的推动下,绝大多数的新生产品在早期阶段都可以完成前面两步,但只有少数产品形态才能补完最后一步。当Uber带动了专职专车司机的增加、Airbnb带动了民宿产业的发展,用户与产品之间就已经形成了紧密的共生关系,自然也就生而人民了。
可惜的是,Uber最终被一群文艺青年给带跑偏了,“人民的名义”的亲和力逐渐被少数人的精神需求所掩盖,运营层面也渐渐放弃了本来拥有的“颠覆出行方式壁垒”的优势,而此时共享单车的入场就显得恰到好处了。
一个可以完美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使用场景不受年龄、行业、性别、地域区分限制的产品,更能全角度的承载人民的名义,只不过他们也有新的麻烦。
共享单车怎样接过人民的名义?
共享单车们所遇到的挑战,显然比Uber们要严峻的多。最起码与开车相比,骑车的行为显得有点太过随意和廉价,缺乏仪式感的行为就会暴露很多问题,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人性是个好东西,你利用人性,人性就会任性”。
“逃离深圳湾公园”事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有媒体对此的结论是“共享单车正成为公共交通的定时炸弹”,论据是“缺乏约束手段,盲目投放,免费大战……
特别是像清明这样的小假期,城市内可游玩的景点有限,必然导致共享单车的高度集中,成为引爆公共交通混乱的定时炸弹。”
不过如果将共享单车近期出现的负面事件拉通排序,“逃离深圳湾公园”都排不进前三:
由于缺少共享单车使用者的准入标准,上海一名小学生在骑共享单车时被大巴车碾压身亡;
由于缺乏共享单车的实名制使用监管,上海一名女士被一辆共享单车撞倒在地右腿胫骨骨折,肇事者弃车逃逸,经过48小时寻人才终于找到肇事者;
由于需要快速增量占领市场份额,大量共享单车在缺少维护的情况下长期暴露在风吹日晒中,从而在北京、成都等单车热门城市频频发生因为刹车等零部件失灵导致的摔伤等意外;
甚至当人们发现共享单车其实并不“共享”,而是单纯的B2C单车租赁业务,在微信公众号上瞬间出现了大量关于共享单车是“押金换现金流、没有牌照的揽储金融公司”的传言,引起了网友们恐慌性的信任危机……
这些问题的暴露显然是因为共享单车的天生属性放大了人性当中的弱点,但这种放大也是双向的。
旁观者效应告诉我们,人们会不自觉地对眼前所见的负面事件分散责任;市场经济流行的零和博弈观点又让人们相信,想要产品得到更好的进步就必须出现这些负面事件。
过低的门槛虽然会造成用户的不规范使用,但是能够方便地培养用户的使用习惯,最低成本的完成用户教育过程;快速的单车增量虽然会出现产品质量的参差不齐,但会最大程度的增加使用场景的出现可能,用高频的出现率做线下的病毒传播;押金虽然会引起人们的猜疑,但是免费骑行、红包补贴的策略又让用户得到了最直观的受益。
于是所谓的缺点和负面也在这样的运营下,不再称之为缺点。
再加上用户高权重参与、颠覆意义的让利、带动次生产业的发展(修车、短途骑行)等特点,共享单车也就成功地造出了个“人民的名义”。
共享单车已经大到不能垮
现在的共享单车是个框,什么都可以往里面装。“人民“现在已经离不开这个框,就像如果一个人得到一个空鸟笼,那么一段时间过后,他总是会为了这个空鸟笼再去买一只鸟回来。
事实上,鸟笼对于这个人来说是个完全没有需求的物品,然而他却因为这个“零需求”去增加了额外且不必要的花费,并将“零需求”变成了一个自认为理所当然的“强需求”,人们将这样的现象称之为“鸟笼效应”,而共享单车或许就是这样一个互联网思维的鸟笼。
单车租赁业务发展到现在这样大的规模时,无论他们的初心是否如此,他们已经不能在“最后一公里”的需求上选择独善其身,已经成为所有人明确分工合作的互联网时代的生活方式,一旦忽然消失人们反而变得无所适从。
当骑行的背后带动了次生行业的发展,当骑行的规模影响了市政建设的规划和相关法律法规的完善,当骑行的意义被媒体放大到了社会问题的思考层面,共享单车这门生意的主动权已经不在这些入场者们的手上。
这就是每个“以人民的名义”创业的故事:你可以给人们造出一个鸟笼,但终究这个鸟笼也会被人们所异化掉。
这只足够大的鸟笼,它不能垮。